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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丨May Huang（黃湘雯）
學院君說：最近大家都在談Grit（堅毅）這個概念，并稱其為“美國當下最時髦的教育理念”，Grit這本書也很火。但正如許多人從字面理解“刻意學習”（點擊閱讀）一樣，Grit也被粗淺地與對事情要有熱情、永不放棄等這些詞匯畫等號，顯然不夠具象和接地氣。今天我們分享英國總領事館文化教育處華人官員黃湘雯曾在少年商學院國際教育沙龍上的一場演講，她從女兒學習、成長與留學初體驗的經歷中，詮釋了她們母女眼中的Grit。
一、引擎：
發(fā)展一項受益終身的體育運動
我女兒中考考了700多分，但她后來還是自己做主，選擇出國留學。現(xiàn)在這種“兩手準備”的孩子很多，一般大家都會將他們與學霸劃上等號。實際上在我看來，女兒身上最重要的品質，或者說對她這些年學習和生活影響最大的，是她從打羽毛球過程中不經意中得到的東西：非常強大的堅持、毅力、主動、積極等正面的態(tài)度。
因為當大家在跟孩子說，“你要勇敢、要堅持，你一定要有毅力”時，其實means nothing，根本什么都不是。沒有載體的情況之下，所謂的堅持、所謂的勇敢，那對于孩子來說是毫無概念的一個東西，本身也是一個虛的東西，對嗎？所以“你要勇敢”，什么叫勇敢啊？“你要堅持”，什么叫堅持??？
女兒九歲的時候就被教練拉出去，參加青少年公開賽，不分男女、不分年齡。她被分到了乙組里面，十個小孩一個組，小朋友們要拿到全組的第一名才能夠出線。體育鍛煉能夠給孩子帶來的收獲、給家長帶來的收獲，遠遠不僅僅是個運動這么簡單。它對孩子的堅持和毅力上的培養(yǎng)不可或缺。
記得參加第二輪決賽的時候，很辛苦。滿分21分的比賽，一個9歲的小孩在同一天時間里要跟9個小孩三盤兩勝。她打完了8個小朋友，都贏了。但是她跑到我面前來，眼淚就掉下來，說：“媽媽，我不行了，我已經打不動了。我真的不行了。累得都有點虛脫了?！蔽腋f：“行。要嘛我們干脆就結束了，這個比賽安排也特別不合理。但是，假如說你還能堅持一小會兒，就打多幾個小朋友，說不定你就可以參加明天的決賽?！?/span>
結果，她跑到了更衣室，拿毛巾把眼淚擦干，說：“行，我來打?！?/span>
在和第9個小朋友對打的前兩局，比分是一比一，她跟對手——一個小男孩都打得筋疲力盡，兩個人都不行了。結果第三盤呢，她17比19分落后。我當時心想，行了，反正她盡力了，我們就高高興興出去吃一頓就得了，結束今天這么疲勞的一天。結果沒想到的是，她把人家定格在19分，21分贏了最終的比賽！
其實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不光是她已經累得跟一堆衣服一樣，攤在那個地方，我也累得不行，羽毛球館很熱，我一天在那兒熱得不得了。但是到最后呢，她自己的作文里面寫了一句話，我至今印象都非常深刻。她說，“在那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困難是不能克服的。以后遇到困難啊，我就要像打羽毛球一樣把它打出去?！蔽铱吹胶蠓浅８袆?，沒想到這樣的話出自一個9歲女孩之口。
對孩子的體能訓練在我看來，非常重要。各位家長可能會對我們頭腦的培養(yǎng)特別重視，但是請別忘記了，體能的培養(yǎng)，對于你的孩子來說，也將受益終身。
最好的堅毅力教育，其實就是忘掉堅毅力，而變成自己的一種本能和習慣。羽毛球對女兒的影響超過我的想象。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能夠每天六點鐘起床，風雨無阻——而這根本不是我教的。
二、刺激：多參加辯論賽的好處
堅毅不意味著“不管不顧、一條道走到黑”，在這個過程中，換位思考是非常重要的，它能夠反過來，讓你更加堅持自己的選擇。
女兒所在的學校里，每周都會有一個辯論賽，就是一個午餐辯論。她第一次辯論的主題是“獨生子女政策好不好”，第二次辯論“要不要發(fā)展生化武器”。我覺得這樣的辯論非常有意義。一來，所謂創(chuàng)造力、創(chuàng)新力，孩子首先得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不偏執(zhí)；二來，從經濟、文化個個領域不同角度她來進行一個辯論，隨著思辨能力提升的還有孩子對于事物、對于處境的一種判斷力。這對她的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要不要發(fā)展生化武器？答案顯而易見。只要我們有基本常識，知道生化武器對人類帶來的危害是非常大的，包括聯(lián)合國也在1925年左右在各個國家建立了禁止使用生化武器的公約。但是，假如這是一場辯論需要你去支持這個觀點，一定要發(fā)展生化武器，怎么辦。
我女兒參加了這場辯論，她所在有team的立場是“我支持發(fā)展生化武器”。我雖然鼓勵她說“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非黑即白、只能選A不能選B的”，卻未曾想到，在我們給她提供很多建議之前，她已經把初稿發(fā)給我們了，大概是講（下圖為她寫的英文原稿）：
我能夠了解生化武器對人類危害是非常大的。早在1346年，韃靼人在一次戰(zhàn)爭中用黑死病攻破了法卡城，這個可能大家都知道。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在德國攻打比利時的時候，他們也是用生化武器使英法盟軍在一天之內死傷大概有一萬七千多人。臭名昭著的更有，日本的731部隊，在中國的東北建立了自己的生化工廠。
這是她第一段的大概背景介紹，她也承認說，沒錯，生化武器對于全人類的傷害非常大，我并不是鼓勵發(fā)展生化武器，但是我自有我的道理。
接下來的幾段是要論證為什么要發(fā)展生化武器。她舉了一個例子，就是她玩的一個游戲，叫做cash and the clamps，大家知道這個嗎？就是有自己的軍隊和戰(zhàn)隊，然后打戰(zhàn)。她從這個角度，說，在這個世界環(huán)境當中，如果你沒有生化武器，那你是會被欺負的。這是第一個觀點，中間我不再贅述了。說到最后，她的結論是什么呢？大體如下：
我們要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生化武器，只有我們更了解生化武器，我們才能夠知道如何去消滅它。因為目前在聯(lián)合國的統(tǒng)計當中，所有生化武器的銷毀的過程當中，造成了大量的自然環(huán)境以及資源的損害。如果我們不能夠很清楚了解生化武器的話，我們不知道今后怎么去長期消滅它。
這篇辯論居然在他們的評委當中（有學生或者老師作為評委），九票里面贏得了四票，她并沒有贏得最后這個辯論的勝利，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能夠從一個常識當中爭取了四票回來，我們都非常鼓勵她，這是一個特別大的進步。
在女兒的這個案例當中，我的體會就是，有的時候我們要解放孩子的思想，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答案。如果我們堅持只有一個標準答案的話，孩子的創(chuàng)新思維，創(chuàng)造力發(fā)展，以及思想的解放與松綁是沒辦法實現(xiàn)的。全面看待事物，對孩子的價值觀的影響將是積極的，持續(xù)向上的。
三、加速：興趣多元，觸類旁通
我女兒的音樂教育也給我很大的啟發(fā)。堅毅，有的時候要跳出來框框思考，而不是迎面而上。
我女兒從小就彈鋼琴，這個完全不是我的意愿。她的奶奶有一個夢想，就是希望家里有一臺鋼琴，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夠彈鋼琴。我的女兒也是屬于很乖的那一種，其實在中國已經彈到了鋼琴七級，每一年緊緊巴巴去考級，勉強過關的那種。
但是去到英國之后，她面臨了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她報了一門音樂課，全年級只有她一個人報。相當于和老師一對一交流。我說，“那也行，你就湊合讀一讀吧?！钡钱斔岬娇己藰藴实臅r候，我嚇了一大跳：滿分一百，三十分是演奏，三十分是試聽，剩下的是作曲。
我簡直都傻掉了，問她，“你會作曲嗎？”說真的我對音樂也一竅不通。只是說偶爾去聽聽。我們全家的都比較喜歡放個唱片啊什么的，但是我們從沒想過作曲會跟我們有什么樣的關系。
結果呢？下面這張圖有點暗，是我拿手機拍的。老師讓她作曲，啟發(fā)她如何去做。結果她作了一段C大調的圓舞曲，而且她說，雖然這里很短，但是她準備搞成一個變奏曲。變奏曲就是把一段旋律，快的慢的，慢的快的，變化多端。后來她用iPad在網絡上彈給我聽，我說這個太奇妙了，這個創(chuàng)作的過程，無論是對她來講還是對我來講，都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所以我自己在想呢，在藝術的領域，無論是在博物館的領域，博物館跟博物館展品互動的領域，還是音樂的領域，還是說創(chuàng)作的領域等等，設計類的領域，其實創(chuàng)造力無處不在。但是，我們常常給自己設限，反而沒辦法給孩子一個更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教育環(huán)境。
這讓我想到投行摩根斯坦利，它每年都會招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精英。財務、金融，銀行學優(yōu)秀的人非常非常多，他們怎么挑呢？除了一場又一場的面試之外，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招到的人里面，大多都是學過歷史的，或者在他的學習過程當中有學過歷史學科。
這出乎我的意料，為什么要學歷史，跟財經有什么關系、跟投資有什么關系？我還挺不忿的，你這個太苛刻了吧。但他們給我的答案是說，懂得歷史的人，能夠沉下來學習歷史的人，他們會有不同的角度，他們有自己的歷史觀點。
在中國的考試題里面，我女兒給我分享的真實案例是，她的中學的歷史考試有一道題是，請問周恩來沒有參加一下A、B、C、D四個革命中的哪一個。當時我就暈倒了，但是歷史真的不是這么學的，有歷史觀點的學習才好。
四、誤區(qū)：切忌把時間塞滿
“留白時間”也很重要
“留白時間”所倡導的是一種不焦慮的教育理念。
下圖是我女兒在出國前，在廣州一家英文實驗中學的作息表。每天早上，她要六點鐘起床，風雨無阻。七點二十分之前要吃完早餐，然后去到學校，七點半開始上第一堂課。一天有十堂課。十堂課之后，有三個小時的晚自修時間。他們從一年級開始上晚自習。一年級是一個小時，到初中是兩個小時，初三畢業(yè)班的時候是三個小時。
我曾經非?？鄲?，因為我跟她的關系一直非常密切。我會覺得她的時間已經被排得非常滿，我甚至連跟她聊天的時間都沒有。然而再看看下面這張圖，是她去到英國中學后的時間表。大概是早上九點二十分開始第一堂課，到了下午四點鐘已經放學了。下午四點鐘她可以選一門課，比如音樂或者中文（她的學校也教中文），來進行一個輔修。然后六點鐘準時吃飯，六點鐘以后完全free。
我就有點兒擔心了，畢竟我是一個中國的父母。我說不行，你得安排一下你的時間吧，得多讀書。我女兒跟我說，“你別擔心，我大把事情要做?！绷c鐘以后她干什么呢？一個核心的字，就是玩。
玩有玩的巧妙，也有玩的收獲。下面這幅圖是我在國際學校里面拍的。像想象力、自信程度，以及良性競爭、人際互動的交流，這些其實都是在玩的過程之中挖掘、培養(yǎng)出來的。
那我女兒現(xiàn)在玩什么呢？她已經大了，不像小的時候那樣去騎個單車，或者是去跟奶奶逛個超市。她現(xiàn)在學校旁邊有個圖書館，以她現(xiàn)在的英語水平，已經可以看《霍比特人》的英語原著，《哈利波特》的原著，她在國內已經讀完了前面幾集。然后在讀《暮光之城》。
我沒有意料到的是，英國的圖書館全部是聯(lián)網的，要去借這個書的時候，一開始沒有，結果第二天從英國其他地方調給她，我們幫你從別的圖書館找到了，你過來看。這是玩。
我想和少年商學院各位家長分享的是，留多一點時間給我們的孩子，多留一點。有的時候他發(fā)發(fā)呆、簡單的和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這些東西是他成長最重要的部分。如果我們把時間都填滿了，像在國內的中學，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我甚至不忍心拉著她聊天，因為她第二天還要六點鐘起床。我沒有辦法和她有更多時間交流，但是家庭教育不可或缺。我們要創(chuàng)造時間，有進一步相處的時間，就是“留白時間”。
女兒在英國適合的很快。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具象的堅毅力，也給我不小的啟發(fā)。希望我的分享對大家也能有一點啟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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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與授權 本文系英國文化教育委員會May Huang在少年商學院國際教育沙龍上的演講實錄。我們做了編輯。未經允許，不得轉載。歡迎轉發(fā)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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